文/雾简
时间/11.4-11.5
地点/南翔古镇
Chapter1
夜游古镇
你又完成了一件事:午夜一边吃水果一边看恐怖片,水果是你最喜欢的又甜又凉的哈密瓜,恐怖电影是你一直想看但没来得及看的《战栗黑洞》。
克苏鲁题材的翘楚之作,鬼才导演约翰.卡朋特“天启三部曲”的最后一部,94年上映的叫好又卖座的B级片,既有斯蒂芬.金的恐怖悬疑,又有大卫.柯南伯格的猎奇黑暗,其梦境与现实交织的诡异离奇、惊悚血腥的镜头表现、主角逐渐迷失心智的错乱疯狂,还有不知道真实还是虚假的结尾——主角到底是一个虚构的小说角色,还是真实世界中活生生的人物。
《战栗黑洞》电影海报
你完全被电影吸引进去,差点忘了你还需要睡眠这回事。看到某些血腥恐怖的画面,你久经沙场的心智和胆量居然受到了挑战,你突然有些冷,忍不住窝了窝被角。后来你实在太困了,就睡着了,等第二天才补完电影结尾。你不得不感慨,这部电影是真的恐怖,寻常还是不要去碰,不然你一定会做噩梦。
你昨晚真的去看上海的夜景了。一角的灯光和一角的黑暗,稀落的人声和寂静的街道。偌大的城市全然没有白昼的热闹繁华,只有亮着的路灯和躲在暗处的行道树,偶尔驶过一辆车,车灯一闪而逝。街上的商店还开着,霓虹和招牌发出黯淡的光。你兴奋地从马路正中间走过,冷清寂寞的街道只有你一个人,你遵照交通信号灯过十字路口。
眼前就是南翔古镇。临水小筑、坊市人家,你一路参观双塔、石桥、老街建筑、亭阁、走马塘、石碑、长廊,还有烧烤、羊肉汤、宾馆、酒店、肯德基、礼品店、游客服务中心,古镇遗址翻新、文物单位保护和商业旅游经济的完美结合。
深夜无风,明月高悬,光线迷离,树影婆娑。月光笼罩佛塔,就像莲生的浮屠。古老院落的高墙爬满了枯藤,厚重的大门紧闭。石板轻轻敲击你的鞋底,你听到心脏扑通——扑通——正在跳动。你走过一条长长的柱廊,深红漆木,旁边是一条漆黑的河,你闻到水藻苦涩的香气。
你走进一家亮灯的水果店,店主是一对年轻的夫妻,态度热情专注。满满当当的新鲜又饱满的水果挤满你的视线,颜色鲜艳、味道清新。你挑了两个苹果,两个梨子,一个哈密瓜。老板娘小小巧巧,性子温柔。她给你剥皮、切块、装盒,塑料盒铺上保鲜膜,还贴心送你几个叉子。老板剃了一个光头,正在把一箱箱水果搬进冰柜。
你看到收银台后面有一根类似草秆的长条在动,还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,你纳闷,踮脚往里头瞧,看见一个两三岁的小孩,正在玩玩具,他站起来,柜台上露出他圆圆的小脑袋瓜,嘴里嘟嘟囔囔:“我不要在这!我要玩!”
年轻的妈妈正在切盒,吓唬他:“你不在这,就把你送回老家去!”
“我不回去,那……那里不是我的家!”
“听话,自己玩。”
“不,我不要在这。”
“XX(老板的名字),哄哄你孩子!”
年轻的爸爸闻声,没管,继续搬水果。
一旁的奶奶走过来,抱起孙子哄。
老板娘不好意思朝她笑笑,转而对门口整理水果的老人说:“爸,你忙完先回去吧,老是麻烦你,这些天太忙了,也没让你好好休息。”
你拿上水果走了。
Chapter2
孤独
第二天,你在房间待了一天,也没吃饭,吃完了昨晚买的另一盒哈密瓜。
你一边玩手机一边心情郁郁,听到外面住客谈话的声音,还有吐痰、走路、下楼梯的声响,你有些恐惧,生怕下一秒就有陌生人破开薄薄的隔音不好的木门,闯入你的房间。
外面的世界热闹非凡,商店的促销声、叫卖、广播和音乐,还有熙攘的人声、车辆的喇叭声。你非但没有一点外出的想法,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,你融不进这座城市,这座城市也冷漠的戒备你。
你通过刷各种无聊的资讯来转嫁寂寞,获得一点稀薄的心理安慰,好像拥有手机就拥有了全世界,就获得了安全感,摆脱了一个人背井离乡的孤苦。
你一边吃薯片一边看书,从阅读中获得安慰,你把之前读了一半的《道林.格雷的画像》读完了,奥斯卡.王尔德唯一的一部小说。你读到青春总有一天也会消失、灵魂稍不注意就会堕落,还有亨利勋爵极度邪恶的,但该死的无法反驳的哲学理论——就像王尔德本人,睿智机敏、幽默风趣,聪明的要人命。
到下午,你的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叫,外面传来热气腾腾的饭菜的香气,好像是鸡肉和米饭。你忍住了,一直等到晚上六点多,找了一家早餐店,点了一屉汤包、一碗牛肉汤,蘸着醋吃完了,还看了两集《城市猎人》。
接着你跟着导航去大润发采购食品,穿过一片绿化带,你突然看见大润发的品牌,一股熟悉的家乡的感觉,对此你充满欢欣鼓舞。舞曲的声音传入你的耳朵,你看见中间的空地——正前方是一家饭店,大娘水饺的招牌亮着,极其显眼——聚集了一堆退休老人,男女舞伴固定搭配,两两一组正在跳交际舞。娴熟的舞姿、旋转的身体、来回的舞步,一张张神采飞扬的快乐的脸,手掌搭在肩上、扶着胳膊、搂住后腰,脚步前进、后退、旋转,女人的裙角划出优美的弧度,男人的动作优雅又有力。
退休市民休闲娱乐的场所——大润发和饭店前面的空地上一场自发聚集的大型舞会,电动车停满墙角,还有群众围观,一些市民在外围跃跃欲试,眼睛盯着中间的领舞,动作僵硬又不熟练,但是非常兴奋地进行着尝试。你甚至看到两个女人正在热舞,两张同样快乐的脸。
你去买东西,矿泉水、面包、巧克力、蛋糕、薯片,自助结账,还拿了一个两毛钱的购物袋。
你回到宾馆,在电脑上记录今天的所见所闻。
然后,你对自己说晚安。
你还应该说说天台,早上你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,熹微晨光照亮整个世界,也照亮你瞌睡的眼睛。清凉的风还带着未干的水汽,洗好的白色床单挂在晾衣杆上,层层叠叠、随风摇摆,空气里有洗衣粉的香味。你往两旁瞧,昨晚沉默的古镇活了,廊檐棱角跳跃分明,灰瓦白墙既温柔又恬静。城市也醒过来,超市促销、饭店招牌、商店音乐,走路的人和行驶的车,还有渐渐活动起来的早上的世界。你记住所有的印象和场景,回去继续睡了。
Chapter3
生活多美好
It’sawonderfullife.
生活多美好,你不由得感慨。
在这里住了几天,你逐渐适应,最开始的陌生和距离消解了,你开始熟悉生活的一切细节:被涂上天空一样蔚蓝色彩的墙壁,被熹微晨光和啁啾鸟鸣叫醒的早上,天台的线绳晾晒的层层叠叠白云一样的方格子床单,头顶飘过一朵朵洁白绵软的卷云,远处细巧的建筑映入你瞳孔的颜色——
那可爱的让你亲近的天蓝色、米黄色、浅绿色,浅浅淡淡的,氤氲了一整个白天;还有吵吵嚷嚷的街道,各种各样的声音、形状、色彩和人与人之间的交集、邂逅、相遇,以及与之相关的事件、新闻、社会活动,热闹逐渐溢满你所处的世界,溢满每一个商店、每一棵掉叶子的悬铃木、每一盏路灯。
洗手间在天台角落,全玻璃的透明立方体,四周墙壁加了一层磨砂玻璃,你抬头就可以看到天空。白天的云朵,夜晚的星星,你甚至可以看到一架飞机在云间穿行。温暖的水花打湿你的手心,你对着镜子展现一个笑容——你不经意间发现了生活的美,一切难以感受的、体验的、经历的,美好情感的流动——关于命运的馈赠、心灵的洗礼和未来可期的勇气、信心,在此刻你全部接收到了;所以,此刻的你笑了,笑容是那么灿烂而耀眼。
楼层在你的脚下,蓝天在你的头顶,你听到商店的音乐、广告的促销、陌生人的笑声、车辆的喇叭声和发动机的轰鸣,你就像身处闹市中的大自然,一个纯净的未被玷污的伊甸园,你抛却了一切外在的束缚和藩篱,忘记羞耻和尊严,以一种全然的纯洁的婴孩的姿态,感受那一份与生俱来的天赋——稚嫩的,青涩的,对世间万物极其敏感的魂灵;一种天性,一种本能,回归最初的本真和野性。
白天你去看望南翔古镇,热闹、繁华,熙熙攘攘,和夜晚的寂静沉默截然不同。关闭的店铺都开门了,无人的街道都拥挤了,静默的景区都吵嚷了,年轻情侣、一家三口、手挽手的闺蜜,或者干脆一个人独行,亭台间、长廊边、大门里、石桥上,人挤人、人挨人,手里拿着各种小吃、奶茶,空气里混合着各种烧烤、臭豆腐、手工糕点、糖葫芦、烤栗子、鱿鱼、小笼包的味道,来自各个方向的叫卖、促销、广播、音乐挤满你的耳朵,当真是“人间烟火气,浮世百态生”。
你坐在廊边看河水涌动,暗绿色的水藻开满水面。闹市一条街,长满卖衣服的、卖小吃的、卖杂货的,打折大甩卖的两元店吸引了众多顾客,烧仙草奶茶店和现场表演音乐的乐器店更是门庭若市。
Chapter4
奇遇记
你坐在长廊上欣赏黄昏的南翔古镇。
一个穿一身黑色中山装的先生突然走到你面前,问你如何支付宝转账。你说添加对方支付宝好友,或者知道对方手机号,都能转。然后你们开始聊天,直来直去、你来我往,热火朝天、兴高采烈,你一句他接下一句、他一句你送下一句,聊得非常尽兴,虽“萍水相逢”,却“一见如故”,最后直接你喊他大哥,他叫你小妹。
这位宋大哥,今年五十,原籍江苏宿迁,早年折腾酒店、养殖、运输,后来到上海发展,七八年的时间成长为某景区负责人,底下管着二十几个员工;一个朋友介绍来的老乡,让他负责收售门票,每个月5、6K,管吃管住,想着他有孩子,年终奖多给他4K,但这人心术不正、几个月贪污3W,这位宋大哥大骂他一顿、哭着走了。
这位宋大哥,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跑步,围着景区跑一圈,到六点吃早餐,七点到公司,给员工开早会,一天的工作结束了;无聊了就上这里(南翔古街)吃喝玩乐,也不吃晚饭,看到什么小吃就买点;闲了去找朋友兄弟吃饭、唱K,但不喝酒,两瓶啤酒就醉。
这位宋大哥,组建一个红包群,谁在里面唱歌,就给谁发专门红包;天南海北的交朋友,群里都是他认识的网友,最近一年发了小6W红包,就为了一句“谢谢”——发大额红包,底下一溜谢谢群主。
这位宋大哥,这几年刚离婚,有一个17岁刚上高三的女儿,经常要钱,一个月能花2、3W,周围同学都叫她“富婆”,没钱就找她借;刚开始这位宋大哥问你怎么支付宝转账,就是因为女儿要买一双的鞋,平时都是